理想中的庭院一角

营养土和风信子

高永践

一个上午，我都在做营养土，按鹿泉媳妇教的方法。

那天在大塆山顶碰到鹿泉媳妇，和她说起种菜的事，她告诉我，用了营养土不必施肥，菜都会长得很好。

鹿泉媳妇说的营养土，即在土里按一定的比例混入牛粪、羊粪就成了。并说今年种菜时，跟她说一声，她叫鹿泉给我拉几车（三轮车）来，保证我的菜种出来好。

正在做的营养土

说到牛粪，我想起了那场关于牛粪火的事来。

那时我在尚稽农中上初一。冬天，听家在农村的同学说起放牛时用牛粪取暖、烧红苕、炮黄豆的事，平地就觉得稀奇，无比神往。

私下里，我和要好的大梅、二红商量，怎样去烧一场牛粪火。很快，我们就决定在某天的某个下午，逃课去学校对面的山上，完成我们的宏伟计划。

那个下午的三节课都是豆芽科，依次是体育、生物、唱歌。我们利用体育课过半就休息的当儿，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学校的厕所后面溜到山背后去。

一会，我们就聚集在了一起，我数了一下人数：11人。我们分头行动：找牛粪、搭火堂、寻树枝……刹那间，一堆熊熊的烈火就燃烧起来，照亮了我们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少年时光。

正当我们围着牛粪火兴致勃然地炮着黄豆时，班主任从天而降……接下去的事当然是进办公室、写检查、罚扫一个月的厕所。

即使这样，这堆牛粪火也永远闪耀在我们的记忆里。我和大梅、二红们每次见面，都忘不了提起。那已经不只是我们少年的欢喜，更是我们生命里的欢喜啊！

那堆牛粪火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今天，我和牛粪第二次握手，不禁感慨：人世间，何止人与人相遇是缘，人与物相遇也是定数。改不了、错不了、绕不过去。

这样想着，觉得在我手里翻飞着的营养土，之前叫土和牛粪，一旦有人的介入，唤醒了它们，它们就有了情怀，有了活生生的喜悦和体态。它们知道，它们一定知道，我是要它们去陪着我的风信子的。

这株风信子，跟了我已经快一个月了。那天是在从贵医回酒店的路上，我买了它。那时，它还只是一个种球，安安静静地呆在玻璃培养皿里。

我对它满含期待，更多好奇：它会发芽吗？它开的花将会是什么颜色的？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这株和我有缘的风信子一天一个样：噌噌噌叶片冒出来了，哗啦啦就奓开成一树红色的花。它这股奔腾的生命，带给我无限的营养，让我面对病痛也依然能生机勃勃。

医院到酒店清理随身物件准备回家时，我执意带了它回仁怀，将它摆放在我的书桌上。

它总是喜悦着，仿佛开花就是它今生最大的事。那姿态简直叫我喜欢得紧。

在这料峭的早春里，它是我的心头暖啊！

书桌上的风信子

昨天看它时，发现它的气色不好了，浑身环绕着一层淡淡的灰气。我知道，它快走到尽头了。这是自然。可是，我心里存着一握挥之不去的伤感。我多想让它的生命能够得以继续啊！

我上网寻找良方。

水培风信子在花蔫之时，将其种球移栽埋进土里，第二年，又将开出花来。

真的吗？

我太振奋了。抱了它就往山里跑，我要把它埋在最优质的土里，给它的生命注入最好的营养，就像当初它给我的一样。

我严格按照“药方子”上说的行事，小心翼翼地把它移栽到一个黑白条纹的花盆里。

花盆里的风信子

仔细看，这真是一株不同寻常的风信子：在第一次花苞的底部，它又倔强地冒出第二次花苞，虽然高度不及第一次的三分之一，但它依然开了，花色明亮着开了……

这亮透彻到我的心最底。我明白，我很明白，我和这株风信子的缘分未尽，来年春天，它依然会再开、再开出红红的花来！

图片/网络高永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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