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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朦胧的白光把对面空无一人的大楼照得雪亮，那是一种如茫花般柔软而不刺眼的颜色。一开始，信子以为那是楼上某户人家新装的吊灯，然而未免亮得有点过分了！
????他爬到窗台上用双手紧扶着窗框，几乎是用脸费力地向外支开窗扇，探出头去。却发现一个冒着白玉光泽的圆球悬在上空，像一颗星子，并微微地向对面移动着。那个夜里出奇的冷，像是有一道霜打在了玻璃上。
????“遥远旷境白色月光下的路……”
????信子猛地记起日记本上的痕迹，便没多想地下了楼，独自追出去了。
????
????一颗最亮的星星浮在城市上空。
????信子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抽空往四下里快速扫了一眼，却发现街道上的人一如既往，从容地生活着。有的人一边走路一边捧着小窗户，盈盈的白光从里面探出来，把他们的脸映得滑稽……一棵路灯不堪重负，垂到地上，像丰盈的麦子弯下腰亲吻土地。
????粘稠的空气里有许多细如牛毛的思绪，有的纠结在一起，倾吐秘密。尚未装人的一排大楼黑漆漆的，立在若明若暗的衍光里。在这个树叶栖身的城市，大楼仿佛成了存放人的小格子……
????“今天——”
????那个日记本上用明亮的字迹开头写到。
????“成为树叶、成为羽毛、成为最简单的沙粒、成为我！”
????街道逐渐冷清下来，几乎只有一阵阵微风吹落树叶的声音，亦无法分辨那是否只是信子自己的脚步声。
????风声渐渐静默下来，一行脚步停在原地。曾几何时，那个城市已在信子身后，缩成一团微光。他面向一片茫茫无边的稻田，那片田野像旧刷子那样插着歪歪斜斜的稻禾。发着光的圆球悬在前方不远的空中，映照出稻禾间的水塘，倾泻出水银的光泽……
????“那里朦朦胧胧地站着一个人！”信子不经意从心里跳出来一个念头，并把目光聚集在白雾弥漫的光球下方。
????“啊，那是母亲！”
????然而，那人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笑容，却转身走了。信子慌张地追过去，嘴里不时叫着对那个人的称呼，却好像根本传达不出去似的收不到一丁点儿回应。
????信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前迈步，四下的鱼儿似乎发着白光，兀自勾勒出小巧的身子。他踉跄地追着，脑海里不时闪过一只秋刀鱼的样子，那条鱼在仲夏的阳光下翻身，露出五彩斑斓的侧线……
????不知何时起，那个圆球不再移动，被信子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漆黑的夜幕上零星地趴着发光的蜗牛。重影下的云朵，像未扫干净的积雪，堆积成深深浅浅的流滩。那个白色的光球开始变亮，并慢慢上升，朝天空飞去……
????再次，糊里糊涂的信子跑到了老家两层楼的小房子前面。那人正微笑着，面向他坐在二楼开着门的房间里。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暗橙色火光，仿佛回到去年自己的生日仪式，蛋糕上的十五支蜡烛同时燃烧。那片火光在她身后摇曳，又仿佛一只旺盛燃烧的壁炉，传出直抵内心深处的温暖。
????“母亲……母亲”
????信子不住地朝对方呼唤。然而对方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似的，布满精致而苍老的皱纹……
????“母亲！”
????信子再次叫道。却恍惚看着那个二楼的小房间像一朵佛前的莲花盛开一般，分裂成了无数个。每一扇门里都有一个母亲慈祥地朝自己微笑着。然而，信子自己却无法抬起脚步。空气仿佛凝旧的琥珀，那咫尺之距竟也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又过了多久呢，那些花瓣仿佛到了黄昏时分，正准备合上花瓣了。泪眼朦胧的信子就那样眼睁睁看着即将消弥的母亲，自己的声音仿佛被扼在嗓子眼，再也呼喊不出来了！猛地，他的身子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猛地往后一推——
????“母亲大人！”
????信子掀开被子捂着眼睛。他的喉咙几乎沙哑，口腔里弥漫着咸咸的味道。在这个离家千里之外的出租屋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孩子。他发着烧，嘴唇皴裂。
????明晃晃的白光从窗框里挤进来，铺满了角落。垂帘在半开着的窗户旁边摇摇晃晃，窗台上的风信子已经抽出了花芽。
????这个十六岁少年的身姿独自立在窗前出神地仰望夜空——一轮满月挂在那里，仿佛还在朝无限的夜空飞离而去，房子里隐约响起了热水沸腾的声音……
????彼时的信子与其说是释怀，不如说有点心痛，这种感觉伴随着他垂在裤缝处的手指不时微微抽动。因为屋里隐隐约约传出了一个异乡的声音，伴随着水晶破碎，那声音不胜凄楚地说道——def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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