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雨冲刷着街道上的血,掩去她存在过的痕迹,可是她的离开让人无法忽视,那时候,她才十八岁。
她的愿望也实现了,正如她悄悄的来,也悄悄的离去,没有人知道她的离开。
在那充满丁香的葬礼上,压抑寂寥的气氛降到最低点。
墓地的道路上铺满洁白的花瓣
微风轻扬起人们的衣角,
黑色的襟带飘了满园,
挽歌被轻轻吟唱,
古老的墓园从沉睡中惊醒。
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多,也许是因为莫昕冉生平就没什么朋友吧,来的不过是她的主治医生,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同学。
来的人都会带着一株白色的风信子,许是因为知道她的喜好吧,他们陆陆续续的将一株风信子轻轻的放在墓碑前,就站一会便离开了。
直到傍晚,所有人都离开了,站在不远处的雅楠才缓缓上前,将手中的那株风信子放在一旁,便注视着墓碑,她眼睛是干的,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她时常想,如果自己那时候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或许她能活的久一点,离开时也是安稳的?
昏黄的光线只拉长了雅楠的身影,风琴唱不出她无声的落寞,笙箫奏不出她莫名的哀伤。
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只是觉得脚有些麻木,她才转过身来,轻叹一声准备离开。
一道熟悉消瘦的身影闯入眼帘,雅楠微愣,她忘了,自从那天莫昕冉被火化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言少辰了,她以为他不会来参加葬礼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言少辰穿着白色体恤,头发有些凌乱,眉宇拧成一线,深幽眼眸布满血丝,脸色有些苍白,他手里拿着一株绿色的风信子,步伐轻飘飘的走来。
“少辰?”雅楠上前几步,想去扶住他,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走路都有些不稳,他应该很难过吧。
言少辰一晃闪开了,绕过她三两步来到莫昕冉墓碑前,沙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说完弯腰,将手中的风信子放下,轻轻的抚着墓碑,便沉默了。
“少辰,锦阳他让我转告你,冉冉离开前有一句话要他告诉你。”雅楠看着他的背影,犹豫间还是开了口。
“什么话?”言少辰动了动,脸上终于有些表情。
“冉冉说,谢谢你出现在她的生命里。”雅楠缓了缓,淡淡的将那句话复述一遍。
“呵,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早一点……冉冉就不会……”言少辰悲叹一声,声音充满绝望。
“这不是你的错。”雅楠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想她不会告诉他,即使没有车祸,冉冉也……
“不,是我,都是我……”言少辰自责着,一股脑的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这个……是在收拾冉冉的遗物的时候发现的,应该是给你的。”雅楠握了握拳头,压抑的心情让她有些承受不住,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便转身离开。
言少辰颤动的手握着那封信,然后打开,
她说:“
言少辰,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在我有生之年带给我快乐。
你也一定要快乐啊,因为你是属于光明的,我希望你一直都是快乐的。
……”
言少辰站在那里,看完所有的内容后,他张着嘴呆愣了许久。
好一会儿,他回过神来,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然后深深的低下了头,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双手握成拳,肩膀一颤一颤的,鼻子发出了微弱的抽泣声。
他失声痛哭了很久很久。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偌大的墓园里,只有他一人。
一年后,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而莫昕冉这个名字也渐渐被淡忘。
雅楠坐在校园的梧桐树下,细看脚下的方格子,熟悉又陌生,有了岁月的痕迹,曾经很多美好的回忆都在一遍遍的回放。
看着操场上,篮球场、足球场的学生正在那边不顾淋漓大汗,身姿飞快,射门、投篮……也有几位学生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笑着,闹着,多么和谐的一幕啊。
雅楠猛然站起身来,走在林间小道,回忆国过往,风中,梧桐树大力摇晃着,枯黄的叶片兀地腾空而起,继而旋转、飘散、铺天盖地。
这一年间发生了很多改变,比如萧锦阳去了国外留学,而娜美拉也转学了,还有那个少年,他大病一场后,便开始沉迷于画画,整天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她以为他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然后来啊,那个少年不负众望的在艺术界脱颖而出,成为仅次于“风”的另一枚新星,名为“追风”。
“追风”的出现好像代替了“风”一样存在着,没有人知道“风”去哪了,当然她是知道的。
雅楠想到着,嘴角上扬,这或许是最好的改变了吧,可是他们之间不再像以前一样了,没有了那么多的欢声笑语,也没有时间聚在一起,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不会提起她的名字。
久而久之,雅楠以为他忘了她,可是,雅楠心底知道的,他活的那么精彩的动力一直是她。
尽管如此,雅楠还是坚守着对冉冉的承诺,守着她的少年,她的秘密。
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而那个人的名字,也在风中被遗失,好像不曾来过。
我们会因为一个人喜欢上一个城市,但是多年后,我们只记得这个城市,却忘记了当初在这个城市里的那个人。
——雅楠
我渴望着,祈求着,被祝福,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有得到,大抵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你吧。
——莫昕冉
还记得风信子第二次开花的秘密是什么吗?
是:剪断过往,即将已经枯萎死去的花枝剪去才能再次开出美丽的花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