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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毕竟是春天
昏暗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照亮了窗台上那株沉寂许久的风信子。月白的球根上染尽斑驳的枯黄,孱弱纤细的根须无力地耷拉在水面上,仿佛在寒风中苦苦支撑的残烛,只差一缕风的时间,生命便已走到尽头。
我望着那呈风烛残年之态的风信子,眼前蓦然浮现一个背影,思絮翻涌而出……
那是一个杏花飞舞的春日,我在悠长的林荫道上,似乎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就被这不知从何而来,漫天飞舞的杏花包围了,嫩粉色的花瓣亲吻着我的面颊,抚摸着我的黑发,不由自主地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若有若无的甜腻香味来到了那未知的“世外桃源”。那是一个花园,杏树黑色的虬干上杏花似娇俏初长成的少女,羞涩地笑着;树下灌木丛中火红的杜鹃迎着柔和的春风,吐着艳丽诱人的花蕊;青绿的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肆意地嬉闹着,组成了一块漂亮的碎花缎子……我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美景中,耳畔忽然传来几声鸟鸣,这才注意到花丛中有个身影在走动,是位老伯,执着剪子修剪花枝。他好像也注意到了我,又一根花枝落下,他转过身,露出慈祥的笑容:“好看吗?”我愣愣地点头,老伯嘴角的弧度更盛了些,递给我一只水壶,也许是身旁有人的缘故,老伯打开了话匣子,向我讲述着杏花的花期,杜鹃的品种,野花的生命力……我有时会帮忙往杜鹃上浇点水,杏树下松松土,更多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地听着老伯的叙述,不时应上几声。这个花园,也成了我心中春天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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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赠与我一株风信子,养在窗台上,开粉紫色的花,此后,春天便常来我家做客。
花终是落了,春天也走到了尽头。
那日,茶蘼遍地,我踏着雪白的花瓣,再次来到老伯的花园。杏花早已落尽,与泥土相拥而眠,杜鹃在绿叶的守护下安然入梦,草地上野花陷入沉睡,一片沉寂……满地茶蘼花瓣混杂着失望与怅然融入尘泥,支离破碎。从邻居的只言片语中,我得知了老伯几天前便已离开,看着眼前空寂的花园,我猛然发现,春天悄然落幕。
之后又陆续来过几次,只见得寂落无声的屋檐落下阴霾,杏树干枯的黑色虬枝孤独地伸向天空,稀疏的灌木中再无艳丽的火红,草地渐渐褪为枯黄,杂草肆意生长……
不知是什么原因,窗台上那株长势正好的风信子竟呈现了颓势,几尽枯死之态,我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将春天隔绝于外。
时间的转盘转了又转,又是一年春天。我看着颇有几分油尽灯枯之态的风信子,叹了口气,套上笨重的外套,走出门。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再次来到那个熟悉的花园,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副毫无生机的景象,草地依然杂乱,却在枯黄中涌出几点绿意;灌木仍有稀疏,却有丝丝绿意蔓延至每根茎条;那棵杏树还是孤独,却在枝头生出片片绿意,迎着早春的寒风舞动着……耳畔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我这才注意到草丛上有个小小的身影在跑动、跳跃着,不慎摔倒了,衣服、手掌乃至小脸上都粘上了草屑和尘土,却不以为意,迅速站起来继续奔跑着。“小玖,跑慢点!”一位年轻妇人从屋里跑出,看到我,歉意地笑笑,先跟上擦净女孩脸上的污泥,接着请我进花园里小坐。
从和她的交谈中,我得知他们刚搬来不久,这座花园也因工作的缘故无暇打理,不过……“毕竟是春天嘛!这样生机勃勃也很好。”
我一愣,忽然又传来了小玖的笑声,远处,几朵开放的迎春花一如小玖的笑容那般充满生命的活力……
是啊,这毕竟是春天,充斥着生机与美好的春天。
我释然,在春风中弯了唇角。
图文编辑|孙艺涵
责任编辑|朱思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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