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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片》
古潭跌扑一只飞雁
生命沉落其间
无名的山涧,孤寂的果
在幽邃惑乱中含蕴一点
蛮荒的静——
拨芦采花的人,猛抬头
却见一野鹫的部落
空场上烧着一堆松火
这小小的部落
一百只野鹫守护着的部落
在雨雾,瘟疫和迷信中
埋藏着图腾和禁忌的部落
我曾见过的——在山后
跨过水涧,丛林深处的部落
曾有过一次叛变和厮杀的部落
整个历史,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惆怅罢了
风是时间的叹息,落霞在水面烧红
红似山后终古难忘的血
我叙说着,靠着一棵大树
大树像记忆,那么苍老
那么冷峻,又在茫茫间
扶持着我,让我微噫:
感觉它的生长和无奈
且传说一个毁灭了的小部落
《微诺城以西》
我们升入云雾中,手里握着松枝和海拔
孤鸟自水涧中飞来,啼哭一河岸的白苇
城在七十里外的白鞋下
城在七十里外
罪和悲伤抛弃在黎明的微诺
睡眠伴着流泉,雨在森林中落,雨在森林中
月升处是弯弯的桥,是上一世纪的弓
礁石守着鱼,塔守红砖的方场
[解读:同样是站在桥上看月亮,人的心思不同,表现的意象就不同,比如对于我时常泛起的乡愁来说,可能首先想起的是韦应物的诗意:“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而对于杨牧来说,在异乡的桥上看月亮,他泛起的诗意是“月升处是弯弯的桥,是上一世纪的弓”。在他的诗意里,他创造了新的构思,不说站在桥上望月,而是月升处看桥;“上世纪”和“弓”又暗示了历史和战争的背景,呼应“微诺城”的主题。杨牧的诗是我能读懂的诗。纪录片里的杨牧说话迟钝,面目庄重刻板,然而他的诗读起来却是轻润流畅。]
《芦苇地带》
一
那是一个寒冷的上午
在离开城市不远的
芦苇地带,我站在风中
想象你正穿过人群——
竟感觉我十分欢喜
这种等待,然而我对自己说
这次风中的等待将是风中
最后的等待
我数着阳台里外的
盆景,揣测榕树的年代
看清晨的阳光斜打
一朵冬天的台湾菊
那时你正在穿过人群
空气中拥挤着
发光的焦虑
我想阻止你或是
催促你,但我看不见你
我坐下摩挲一把茶壶
触及髹漆精致的彩凤双飞翼
和那寓言背后的温暖
满足于我这个年纪的安详
我发觉门铃的意象曾经
出现在浪漫时期,印在书上
已经考过的那一章
我翻阅最后那几页
唯心的结构主义,怀疑
我的推理方式是不是
适合你,只知道我不能
强制你接受我主观的结论
决心让你表达你自己
二
决心让你表达你自己
选择你的判断,我不再
追究你如何判断
你的选择,岁月
是河流,忽阴忽阳
岸上的人不能追究
闪烁的得失
甚至我必须
向你学习针黹
一边钩毛线一边说话
很好很闲适的神色
只是笑容流露出
些许不宁,有时
针头扎疼了缠着线团的
食指:是的你也和我一样
强自镇静的,难免还是
难免分心
那是一个寒冷的上午
我们假装快乐,传递着
微热的茶杯。我假装
不知道茶凉的时候
正是彩凤冷却的时候
假装那悲哀是未来的世界
不是现在此刻,虽然
日头越升越高,在离开
城市不远的芦苇地带
我们对彼此承诺着
不着边际的梦
在比较广大的快乐的
世界,在未来的
遥远的世界
直到我在你的哭声中
听到你如何表达了你自己
我知道这不是最后的
等待,因为我爱你
《风雨渡》
1
现在这是出发的方向
自我肃穆冷冷的观察,这方向
是暗淡隐晦(这方向可能不对)
岸上风云如此我想海面必有大雨
而我独立天地一点激越的黑暗
心中却是荡荡秋月铺满荷塘的静
哦!如此安静
我站在码头看白鸥惊呼
扑打一条坚决的子午线——
我们曾经穿越抽象向抽象航行
展翅的神是浪迹的神,我们目睹
他在时间的虚线前惊呼扑打
因为悲伤是出发的神
这个方向现在是出发
向冰河期凌厉构成的海岛
去寻找时间的起源和结束,去发现
去指认,去拥有你的发现,甚至为
坚持拥有你的发现而战斗
不再做敦厚温柔的神
哦!如此安静
我曾经断然忍耐过风雨
独立三边浩浩的不祥
任黑发倚靠子午的虚线泛白
垂长于愤怒和怨怼的,沉剑的汪洋
期待着,期待鲛人认知我告别的兵器
饰之以珍珠慰我沧溟惆怅
2
现在这是出发的方向
我们竟能预知这方向或许是错
然而一切均已就绪,不容我萎缩
不容反悔:长吟是噩噩醒转的龙
他曾经困顿潜伏大寒的秋江,猛然
惊觉,乃升腾——向相反的经纬
哦!如此安静
我必须单独通过短暂的浮桥
是有些恐惧是有无限的疑虑
中天正北应有向导的一颗星,然而
在覆压及肩的风声雨色中
我听到时间的哭啼如弃婴小小
即使没有向导的星,这时也须巍巍向前
这个方向现在是出发
横渡汹涌的传说神话和寓言
我自左舷的帆缆间隙向右看
知道昨日的幽灵仍旧鼓翼随行
穿越风雨向风雨深入,我不能
张弓射弋,我更无从以佹诗祭祓
哦!如此安静
我站在升沉的甲板上张望,其实
是便于未来啊未来的时间向我张望
通过风雨看我,认识我,收容我
怜悯我仓惶的神色,保护我
在梦和鲑鱼的家乡,雪霁的山谷
在下一代的哭声中听这犹豫风雨渡
《花莲》
那窗外的涛声和我年纪
仿佛,出生在战争前夕
日本人统治台湾的末期
他和我一样属龙,而且
我们性情相近,保守着
彼此一些无关紧要的秘密
子夜醒来,我听他诉说
别后种种心事和遭遇
有些故事太虚幻琐碎了
所以我没有唤醒你
我让你睡,安静睡
睡。明天我会捡有趣
动人的那些告诉你
虽然他也属龙,和我
一样,他的心境广阔
体会更深,比我更善于
节制变化的情绪和思想
下午他沉默地,在阳台外涌动,细心端详着你
(你依偎我傻笑,以为
你在看他,其实)他看你
因为你是我们家乡最美丽
最有美丽的新娘
现在是子夜,夜深如许
你在熟睡,他在栏外低语
他说:“你来,我有话
有话对你说。”我不忍心
离开睡眠中的你,转侧
倾听他有情的声音——
同我在战后一起ㄅㄆㄇㄈ的
“台湾国语”——黯黯地抚慰地
对一个忽然流泪的花莲人说:
“你莫要伤感,”他说
“泪必须为他人不要为自己流”
海浪拍打多石礁的岸,如此
秋天总是如此。“你必须
和我一样广阔,体会更深:
战争未曾改变我们,所以
任何挫折都不许改变你”
有些劝告太严肃紧张了
所以我没有唤醒你
我让你睡,安静睡
睡。明天我会捡有趣
动人的那些告诉你
我要你睡,不忍心
唤醒你,更不能让你看到
我因为带你返乡因为快乐
在秋天子夜的涛声里流泪
明天我会把几个小秘密
向你透露,他说的
他说我们家乡最美丽
最有美丽的新娘就是你
《春歌》
那时,当残雪纷纷从树枝上跌落
我看到今年第一只红胸主教
跃过潮湿的阳台——
像远行归来的良心犯
冷漠中透露坚毅表情
翅膀闪烁着南温带的光
他是宇宙至大论的见证
——这样普通的值得相信的一个理论
每天都有人提到,在学前教育的
课堂上,浣衣妇人的闲话中,在
右派的讲习班和左派沙龙里
在兵士的恐惧以及期待
在情妇不断重复的梦;是在
也是无所不在的宇宙至大论,他说
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分钟
都有人反复提起引述。总之
春天已经到来
他现在停止在我的山松盆景前
左右张望。屋顶上的残雪
急速融解,并且大量向花床倾泻——
“比宇宙还大的可能说不定
是我的一颗心吧,”我挑战地
注视那红胸主教的短喙,敦厚,木讷
他的羽毛因为南风长久的飞拂而刷亮
是这尴尬的季节里
最可信赖的光明:“否则
你旅途中凭借了什么向导?”
“我凭借爱,”他说
忽然把这交谈的层次提高
鼓动发光的翅膀,跳到去秋种植的
并熬忍过严冬且未曾死去的丛菊当中
“凭借着爱的力量,一个普通的
观念,一种实践。爱是我们的向导”
他站在绿叶和斑斑点苔的溪石中间
抽象,遥远,如一滴泪
在迅速转暖的空气里饱满地颤动
“爱是心的神明……”何况
春天已经来到
《行路难》(解读:这首诗是典型的文人怀古之情)
君不见长安城北渭桥边,枯木横槎卧古田——卢照邻
一辆驴车困顿地滑下街心
我站在黄土巷口,张望着历史
看到一群影子扭曲在红墙上
干燥斑剥,其中仿佛有我:
被层层包围在标语牌下,瘦削
不胜春寒。人们向我挤压过来
倾斜的体温逐渐感动了我的骨血
我回头辨识左右,发觉那是重叠的黑影
而墙上的形象是假的,我乃了悟
我陌生,孤单,渺小,虚幻
不免在秦中自古的夕阳里抖索
这时又有一辆驴车驶近,并且
在我身边停驻。红墙上多了
一条闪烁的鞭影,和疲惫的驴头
赶车的人纳入忽然掀起的喧哗中
指点着我的背,一陌生的魍魉
映在撕毁的大字报上。然而远方啊
远方突兀是黄昏的浮屠
一雁舍身乃见塔势出如涌
在交错的槎桠后,暮霭当中
苍然如诗的荒凉,如功名颓唐
不可了悟的净理,佛的叹息:
千骑在古代的槐荫下驰骋
坚实的土地踏成灰尘和泥泞
长鞭垂落,群众渐渐宁静了
倚在脚踏车前端详一片斑驳的
红墙,因为我的影子倾斜地抛在
那标语牌下,而且扭曲,折断
他们在背后宁静地打量着我
细数日晷的纹路。驴子闭上眼睛
群众渐渐散开并且恢复了正常
低声交谈着,但我知道
他们的兴趣在板栗,烟卷
面粉,白菜,盐,猪油
在关外的雪,牧草,河泛……
我凝望巍巍的雁塔。他们的
兴趣不在塔也不在我
君不见慈恩寺塔风凄迷
鬼匿神藏诗魂啼……
我在塔前落魄地搜寻着,辨认
一些遥远的年号,漫漶的字迹
他们曾经结伴来过,在春日里
薄醺的才具和华丽的衣裳,人生
得意马蹄急,讨论应制诗的涵蕴
挑剔新科榜首的门第,带着鄙夷的
神色,典故可能有问题,声韵
拗捩,何况书法也险象丛生
“这怎么可以?”一个说
举杯就唇,又严重地叹了一口气
寺外围坐些黑衣的老者,烟杆
冷冷指着黄土,新叶随风颤抖
看那人收拾地上的绣像小说
把罗通扫北捆起来绑在脚踏车上
那面容是我所无从记忆的,不是
衰老也不年轻,没有欢乐也没有
忧愁。那面容极端熟悉——
我在书本上看过,揣摩想象过
摆渡的,拉车的,放马的
在古代逃荒,在现代挂钩串连
他识字,看过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看过工人,农夫,兵士,他抬眼
惊讶地——他看过我了
我两鬓灰白如异乡人,而我
本是千里跋涉来到的异乡人
在阴凉的塔影下独立,张望着
历史的灰尘,泥泞,和血迹
我听到干戈碰撞的铿锵,突围的呐喊
火舌饕餮的吞噬,屋梁倒塌的声音
雷霆,霹雳,豪雨,狂风
难民的流亡曲
君不见灞水西头乌云急
官道冥冥柳条湿……
野烟在水面依依道别
摇荡分离复纠结相聚,泪水
落在沙洲,当夕阳聒噪过群鸦
微雨的桥梁乃沉入叹息。这时
河东的自由市场也慢慢散了
人民安静地向四方移动
进城去开会,或者到野外去去
执行某种轮值的义务,也许
回家点灯修补另外一盏灯
在梦里把自己摇醒,追求
另外一场摇不醒的梦:
攻击昔日的城堞,爆破
焚烧,摧毁,并且对着火光
和残垣欢呼,然后聚在一起
决议认错。他们勇于承认错误
但决不后悔
我枕着寥落的忧伤思维想
象子夜我犹站在灞水桥头
我向黑暗道别,折柳示意
微雨是天地有情的泪,淋湿了
行人的旧衣。我推窗外望
微风无雨,三月的星光
闪烁,飘浮过沉默的北地
啊中国!铁栅门下一名卫兵在踱蹀
放哨,在摇曳的柳影里伫立
我这样久久看着子夜的庭院
墙外黑暗的屋顶,云在天空追赶
新月忽隐忽现,这么安静寂寞
百里之内没有人失眠,甚至
没有任何翻身呵欠的声音,除了卫兵
悄悄的踱蹀,久久伫立在古老的
多情感而又无比坚忍的土地上
我专心倾听着,张望着,想辨认
一点声息,把握古城的脉搏
苍黄黝黑但永不死灭的面貌
想穿过夜色勾划黎明,寻找
盘庚流浪通过的地平线
黄土高原上幽微的火种
西伯戡黎留下的灰烬,沿途
宿命的白骨,残落在黍稷田里
那是吸尽漂杵的血流的土地
曾经肥沃如家乡,如今干燥
枯裂,在无数的杀伐和惊雷之后
在愚昧,骄纵,和冷漠里
这是一片沉寂的揶揄
新月在层云间躲藏,星光嘲弄着
露水,柳条泛白
发青,卫兵换班。我似乎
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了
浑浊的碰撞,挂钩,串连。早晨的
火车在出发,过渭水蜿蜒西旋
然而君不见长安城北渭桥边
行人彳亍欲晓天,昔日
千骑骄骁处,惟今寒
雾藏野烟。君不见
《为抒情的双簧管作》
啊是时当我记忆再生的杨柳
正垂点水面虚无的涟漪,秋天
竟屡次去而复来,比预约的
流星更频仍,准时,虽然已经
冷却,它快速滑过我蒙瞀的眼
如彩虹探向失信的悲情国度
随即熄灭,而记忆照样飘摇而心
在明暗互叠的空气里逸失
我拾级而下,细雨早将浅苔的
青石一一淋湿,庭院如此沉静
复轻轻洋溢一种懊悔,岁月
拂逆的迹象,虽然并不是
我都能够明白,啊是时当我
听任他人放纵悲情,将思想投置
虚无,楼头微风吹动,抒情的
或者是双簧管在走廊上奏鸣
《仰望》
木瓜山一九九五
Butmypridewassoonhumbled,anda
sobermelancholywasspreadovermymindbytheideathat...whatsoevermightbethefuturefateofmyhistory,thelifeofthe
historianmustbeshortandprecarious.
——EdwardGibbon
山势犀利覆额,陡峭的
少年气象不曾迷失过,纵使
贯穿的风雨,我在与不在的时候
证实是去而复来,战争
登陆和反登陆演习的硝烟
有时涌到眉目前,同样的
两个鬓角齐线自重叠的林表
颉颃垂下,葱茏,茂盛
而纵使我们的地壳于深邃的点线
曾经轮番崩溃,以某种效应
震撼久违的心——
髧彼两髦
实维我特。我正面对着超越的
宁静,在这里窗下深坐
看大寂之青霭晨光中逍遥
闲步:
北逾奇莱
南止于能高山之东
衣领挑达飘扬
然则高处或许是多风,多情况的
纵使我犹豫畏惧,不能前往
想象露水凝聚如熄灭的灯笼
鸟喙,熊爪,山猪獠牙,雷霆
和闪电以虚以实的声色,曾经
在我异域的睡梦中适时切入——
多情的魇——将我惊醒,听
细雪落上枯叶,台阶,池塘
我以为那是恐怖与温柔
悬空照面,轻抚我一样的
犀利,一样陡峭,光洁的额
少年气象坚持广大
比类,肖似。然后两眼合上……
纵使我踌躇不能前往
你何尝,宁不肯来,准确的心跳
脉搏?
此刻我局促于时间循环
今昔相对终于复沓上的一点
山势纵横不曾稍改,复以
伟大的静止撩拨我悠悠
动荡的心,我听到波浪一样的
回声,当我这样靠着记忆深坐
无限安详和等量的懊悔,仰首
看永恒,大寂之青霭次第漫衍
密密充塞于我们天与地之间——
我长年模仿的气象不曾
稍改,正将美目清扬回望我
如何肃然起立,无言,独自
以倏忽蒲柳之姿
[解读:我对自己的想象就像挖空的煤矿一样,中间是空的,在其上建筑起高楼,高楼摇摇欲坠,如今我将高楼拆毁,重新又回到原生的地方,今昔相对叠为一点,重新出发,这样的出发让我感到踏实。只有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我才能召唤回那些记忆,拯救过去开启未来,远行是为了回归。所谓“长年模仿的气象”,就是“玉不琢不成器”,即雕琢自己。]
《主题》(解读:读杨牧诗《主题》)
不要问我那是什么,岩石
隙缝里迸生的地丁风信子——
或许是春光的假象,我只能说
墙脚下浓密的旧苔无比潮湿
靠近池塘那水缸一夜间解冻
忧郁维持原来高度,水位降低
斜斜一条裂罅警示了冬之不满
不要问我吹动浮萍的是什么风
蜗牛在睡觉,薯甲虫躲在土里
悲观的人有思维深刻的权利
但不要问我小蠋蛹在茧里等待
什么,蝶的生机不是我的主题
杨牧《战争》节选
战争在你灰暗的心中进行也已
经多年,桥梁和风车坍塌
一眼望去,胸怀少有
人踪,只见老山羊浅沙河边饮水
残柳为几枝新叶坚持一整个春天
蚂蚁窝反复搬演同样的剧情,关于虚无
和实有,独鹰慢飞在暴风雨之前
《隰地》
1
我认得那些闪光的草秧
芦苇秆,旋转的水纹——正对
红蜻蜓进行交配的动作
重新来过;土虱搁浅在微明
挤压,迷离的泥中。我看到
一张谙识的脸晓梦醒来
搜索的眼睛也像那风
追忆一些前生拥有过或许
曾经残留,出世刹那却不意
悉数遗忘的言语
意念的白鸟准时飞到,翾旋
降落,昔日灵视的镜面
有影像反射的痕迹,仿佛
诉说着什么,因为无声
而聒噪,集止于我心浮沉的
隰地,静与动交错拍击
2
那一年我们携手回归
盛夏的藤荫,仰首观望
细数金龟子翡翠玉的舞衣
绛红繻穗贴身结纕——
触角平举,试探彼此的眼泪,唾液,深入染色体
检验久违的敏感指数,当水面
再度因微风涟漪而荡漾如
人体在熏香的烛焰下颤抖,在
记忆涣散的边缘受潮,葳蕤
细雨斜打渐渐掩去或终于
薄若蝉翼的晨曦,我缘附飞升的
日照潜行且停止在水心,时间还原
抽象,允许你沉沉睡去
在我心动摇,抽芽的隰地
光与暗交错拍击
3
埋伏于此去过河又一箭之遥
珐琅彩塑的鸣禽尽皆掩翅无语
牝兽四蹄执着于沼泽
倾听矿苗再生的讯息,阴阳
潮汐:我思维的昆虫
如何其琐碎
以懵懂之复眼照见:
遂来到昔日道别的
檐前,一霎阵雨
有菊花应声落地
然后我就屡次——
甚至在最遥远,绵密的
心境里看见自己曾经怎样
穿过晨烟和白鸟相呼的声音
看见一片神魔飘逐的隰地
虚与实交错拍击
《池南荖溪》
再来的时候芦花里有黄雀出没
的痕迹,穿越时空在湖水表面
轻声撞击如昔——
那是自我反射,追逐的
意志,稍纵即逝,其余留下
将永远回旋于震撼的心底:
初生之魄,以它的实际归属
杜撰的音义,仿佛来不及
具象成形,维持一种
无限的虚拟。我们怀抱
的知识去原始指涉极远
安于舛错无悔改,如露水
凝聚孤悬的樟树叶尖,期待
子夜沉重的阴气升高遂滴落
构成永不休止的涟漪
我们静默守着,从时间
最隐晦的即刻直到天明
细数波纹风起
它如何变化,以接近幽灵的
姿态飘向月光褪色的水域:
乍醒的花萼,复活的草子
鸟羽,叶荫。大地动摇
毛茛渗流少量透明的毒液
将你们催眠,超越神志且以拔高
看见我的船在野生莲叶间
簸荡不已,为蔓长的根茎缠绵
牵制进入漩涡中心,当雨点随风
斜斜打落
暮色里听见朦胧的回音——
有些磷火提早飞起
等不及相对应的天上使女
山谷后探头窥窬,像肉桂一般
细腻,精致的灵魂
暗夜浑沌的馨香,眉目
枯朽迎向倾斜的天体
一颗宝蓝的大星凌驾
其余为我们寻回系列
失落的母音,通过文与字杂沓
反切,深入山坡下多风的蕉园
采集鼹鼠的梦呓,雾气
滞重的春夜,坚持实用语音
沉着的田野
在返渡的,我的小船上遭遇
当长空倏忽破裂,雨声
自深奥反弹,闪电以蜈蚣的
手势喧豗:
篆刻的深度,烟的纹路
钟口颤摇,车毂颠覆
方向偏南
午后最明亮的水生木笔
稀落的图象兀立,等候
日光在我心跳动静的过程里
转暗淡而留下一只黄雀领先
穿越无数折断的倒影飞临
遂降落在特定而更多羽类随后
亦复集止各据木栅一杆围水呼应
的痕迹,而我双桨起落若有歌
而聚焦的霞光迟迟照在背上
温暖,未来之归属
反射的永远的追逐
《云舟》
凡虚与实都已经试探过,在群星
后面我们心中雪亮势必前往的
地方,搭乘洁白的风帆或
那边一径等候着的大天使的翅膀
早年是有预言这样说,透过
孤寒的文本:届时都将在歌声里
被接走,傍晚的天色稳定的气流
微微震动的云舟上一只喜悦的灵魂
[解读:“微微震动的云舟上一只喜悦的灵魂”,像极了华兹华斯的句子“surpisedbyjoy,impatientasthewind”]
《岁末观但丁》
谷斯达弗·朵芮插图本
1
我也曾经迷失于极黑的树林,屡次
怀抱偶发,不完整的信念且以
繁星无移的组合与怎样就触及的
血之流速相对照明,遂求得部分无知以下
一与我等值的神志为基础
设定诗的境界建立在交织的线索
形绘,或一种沉沦再生的音响渐行
渐远遂流于晦涩与
虚无。我尝试以放逐者的步履
计量反抗,赋它神学乃至于
一般的形上理论使我能坚忍跋涉
过石砾滴血的河床,鼗鼓的节奏
和芦笛悠远在村庄外围传播
并且预示死亡,一个褴褛的香客
终于踏上与永恒绝缘的叹息之旅
虽然我体会之深远超过常人,屡次
也曾于困厄其中意识到荆棘蒺藜
甚至领悟到猛兽爪牙的遭遇等等恐怕
不仅只是一种试探或考验,当我
自地狱回头看到早先走过
——在笃实事神
不曾或忘的味吉尔指引下
——深渊边缘多少无辜的灵魂不知
所以然地等候着,但我的信心微乎
其微,虽然我稍识你形上的路径和神学
于万一,仍不免抬头呼救:但丁——
但丁·亚历吉耶雷
2
关于字的陡顿升沉
容许我重复叩问以隐喻
并以显函解说:排序,归位
安置在完整的句式如毕塔哥拉斯
操纵数学原理阐释音乐旋律之玄秘
人物动作构成遽尔生灭的情节
有形或无声,但一切莫非
偶然,从来进不了我们
灵犀搜索的范围
惟有文字,字在充分的质词定义之下
通过空洞的语助单位暗中使力,惟有实与
虚字的指认,归纳,分类,并尝试赋予
各别的名俾使继承传统
给出意义,是我们探求的全部
——险巇的路。然而
奥义势必游离,甚至
鸠芬诺与卢坎都在所难免:
颠踬的脚印重复成网络,衍生的
训诂,先行向导的是为文法
甚至当这些都在经院的铃声里
随星象迭代旋转且淡入我们集体的
感伤无意识,文本自动设限
再度瘖痖失声,啊自闭的宇宙
甚至奥维德的创生神话也怅然惘然
绕着自己份内的嬗递系统反复吟咏
和其他所有雄辩的文体一晌同归
寂寞:啊但丁·亚历吉耶雷
3
炬火转生寒,眼神暗澹不见
几颗愈越矇眬的星辰在偏西方位
轻呼,提醒,即使此刻人间
盔鍪与甲胄上犹坚持忍耐着露水
累积的光阴忐忑揶揄,为军士
犹豫的手势,脚步,和单薄的
脸色敷衍队形,事实证明
准矱失坠刹那甚至北斗的残余
也纷纷消逝如老去,遗忘的棋局
在更空洞,寂寥的僧舍角落
经典翻开到无窒碍的一页:早期
最繁复的句子通过新制,流丽的
标点栩栩若生,生动的符号扣紧
一出不合时宜的悲喜剧,死去的神和
幸免的溺海者在译文里重组崭新的
格律,或者让佩聂罗琵随农神之歌起舞
我随着你畏惧的眼放纵寻觅,是非
纷若处看到诗人杂沓的炼狱
他们低头彳亍,有时以眼色示意
在硫磺的山洼——他们彼此警告
使用未成熟的方言,前生的血气
如洪水在对岸汐退,失势的暗潮
再度为预言的星火点燃发光,列队
行过陌生的旷野城郊。然而要
多少见证都听到那脚步你才允许赎罪
当复活的魂灵此刻正通过森严的审判
浮升至天顶,啊但丁·亚历吉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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